从管理者向领导者的转变过程跨越的幅度很大。管理教育、培训、导师等传统方式对这一转变并没有多大帮助。因此,简单地以为加大对传统管理的投入就可以培养领导者是不现实的想法,从一个管理者向领导者的转变涉及五个层面的转变过程。
一直以来,组织都非常关注培养管理者,但在培养领导者方面投入不多。这主要因为与培养管理者比较,组织对培养领导者所需的技术、个性塑造等方面缺乏正确的认识。大多数企业几乎都认为,培养管理者的过程实际上也在促进领导者的培养。
然而,经验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不少组织尽管都积极地探索培养领导者的最佳方法,但效果都不佳。他们采取最普遍的方法是:学院派的培训课程,就某一个领域所需要的领导力的概念和研究结果提出来讨论;参与群体性的体验式培训课程,了解如何做一个领导者并评估自己的能力。有意思的是,很多培训项目中都有对领导者特点或行为方式的分析,似乎在暗示:“培养和发展这些特点,你也会成为一位领导者。”
但在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领导力是一个内在发展的过程,而这些培训项目提供的却是被动的外部指导。领导力的发展是一个强烈的个人的发展过程,尽管外部的投入还是很有价值,但除非针对内在发展设置了补充项目,否则这些培训课程仍然是无效的。正因为如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不少人都知道何为领导力,但却不能有效地践行领导者的职责。
领导力需要有高度的灵活性去调和各种标准,慢慢形成一个整体的模式。这需要个人的努力,包括忘记在管理者生涯中已经学习、掌握到的很多东西。从一个管理者向一个领导转变,需要做出下述五个层面的转变。
转变一:从“事实”和“数据”管理向“情感”管理转变
美国国际电话电信公司的海洛德·吉尼恩就是数据处理者的最好例子。他和他的高管团队投入大量的时间收集越来越多的数据,并进行非常严谨的分析。然而,尽管拥有数据的所有分析,他仍然无法阻止公司走下坡路,因为当时的ITT公司需要的是一个清晰的长期战略和一个牢固的核心价值观。
许多管理者掉入一种理念的圈套,认为好结果的关键是如实又不带情感地分析,情感不应该带到决策中来。不幸的是,他们也是人,情感不可避免存在。
印度第二大摩托车制造商巴贾吉汽车公司的CEO桑吉夫·巴贾吉在设立公司所必需的一个自动退休方案时非常痛苦。当一个工人问他,为什么自己在公司工作了30年却会被解雇?是否他的工作效率不佳?他将怎样告诉自己的家庭等这些问题时,巴贾吉发现回答这些问题非常困难。
管理培训是不会为处理这种情况提供准备的。对巴贾吉提出疑问的那个工人顶多被视为一个讨厌的人,很快被解雇了。但糟糕的是,巴贾吉没有抓住这位工人的离开将对其他数以百计的人有益这点,无法对工人的质疑提出一个合理的、能够得到谅解和理解的解释。
管理和经营责任、忠诚、道德观等情感非常困难,这些情感处理起来特别脆弱。重大的决策往往伴随强烈的情感,然而使公司的基本特征保持完好无损也包括有效管理这些情感。特别是强权的管理者在管理情感方面往往分析能力较差,他们认为“不可预知的”和“不合理的”人是不顺眼的。他们在工作上投入的时间越多,碰到的困难也会越大,不幸的是,他们认为这是领导力所必须经历的过程。
转变二:从一个“情感管理者”到“情感触动者”
要成为一位领导者,管理现有的情感是不够的,引发合适的情感才是不可或缺的。引发这些情感并不需要经过一个逻辑的过程,事实上,几乎和逻辑相反。例如,许诺在项目结束时给予巨额奖金就可以产生强烈的情感。正如罗斯福所说的,政治家不是规划现实的情节,而是创造希望和梦想。
领导者必须善于用简练的语言捕获组织所代表的意义并引发情感的投入。印度的甘地造了“Ramarajya”一词——代表正直、关心、公平而没有剥削的社会。1990年,维罗纳基督医学院在伊娃·斯库德的领导下,秉承“以基督教精神下为贫穷者服务”的理念开始经营医院。管理者的工作是在一个为了报酬或为避免处罚的激励系统下进行的,而领导者是在激发热情的基础上工作,这种情况下人们乐于奉献不是因为有利可图,而是因为值得这么做。
这两种方法,表面是逻辑和情感的比较,但两者之间却有根本的不同,这也是有抱负的领导者需要一个跳跃深渊式转变的原因。这两种方法的差异可以用“热情和利益”来形容。当受有形奖赏的鼓励时,人们是在利益的驱使下工作,没有热情可言。而领导者是在热情的驱使下工作,不是凭借对环境的现实理解,也不是这样做对其个人意味着什么的准确计算。领导者首先需要能够由目标驱使迅速进入状态,然后必须有能力推动其他人投入到目标中,这也是为什么多数时候领导者容易失败,就是因为他们不仅无法感染他们自己,也不能驱动其他人的热情。
领导者怎样才能成功地调动其他人呢?首先,他们必须找到一个能激发他人的目标因素,激发并忠于这个因素,而且领导者要通过创造神话、象征甚至幻想等感染人的方式来呈现这个因素。其次,领导者必须精确估计追随者对他们的所做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们不会因逻辑上的不一致而惭愧。如果他们想成为领导者,管理者必须知道怎样带来这种整体的效果。
转变三:从一个标准的跟随者到标准的制定者
有这么一种说法:不能够服从命令的人也不能够命令他人。在军队里这可能是对的,但对一个领导者而言却是错误的。领导者有能力看到一个新的愿景、一个新的机会和被大家所追随的理想,而且这包括了对现状的创造性破坏。从这个意义上说,领导者不是秩序的卓越遵守者,而是一个传统标准的破坏者。
这对一个渴望成为领导者的管理者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特别对那些已经被训练遵守规则、不愿去打破平衡的管理者尤其如此。管理者认为,与那些在思考和行为方面更有秩序的人打交道是更舒服的。但是,一个有潜力的领导者对现状会产生一定程度的不安并提出一种设想,他/她必须决定应该怎样以及什么时候表达自己的不安及设想。这些不安和设想可能会给组织和个人的生活、职业带来混乱。整个职业生涯被有效地制约着,大多数管理者都是在危急时刻才会改变对策,而不是在幻想和灵感的刺激下主动做出改变。
转变四:从一个现实主义者到一个梦想者
在组织内,一直以来管理者都被教育自己应该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一个“实践”者,同时也被告知不要“梦想”那些荒诞的想法和念头,而是要对所做的工作将会起到什么样的现实作用做一个实际的检验。一段时期以来,管理者开始从一个“现实”的角度看问题,而且开始习惯性地摒弃新的思路和指责提出创造性思想的人。
领导者不必是现实主义者或很“实际”的人,领导者是不断梦想奇妙愿景的梦想家。没有持续的梦想,思维就会淤塞。然而,梦想却不是管理者训练过程的一部分。做梦需要一个特定的时间来进入,处于静止状态下,什么也不做,只是沉思。做梦的人会被贴上游手好闲或是白日做梦的标签,被认为不适合赋予较高的职责。但往往是那些善于梦想的人才能带来重要变化。当然,只有梦想而没有行动跟随是没有用的。而没有梦想的行动则是盲目的、空洞的,有可能激发了很多热情但却只完成了一点点。
转变五:从一个完美主义者变成妥协者
管理教育假定从一开始管理者的职责就是最优化利润、收益、股东价值等经济参数。在上面提到的三个参数中,可能出现的两难是,利润的最大化却无法使股东价值最大化。举例来说如果一个产品(如某种药物)经过长时间的高成本研发后,最后发现这种药物可能有副作用,这时公司是继续推出产品,干脆否认;或者继续投入资金去试验、研究;还是退出产品线?这就是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的冲突所在。美国的主要烟草公司的长期股东的利益都与坚持反吸烟运动相悖的,今天,他们之中的许多已经被迫在法律诉讼中支付了很大一笔金钱,这些企业早期的行动不也是为了他们的股东吗?
这里并不是怎样去选择对错的问题,但是,正如巴达洛克所说的,在正确与正确、错误与错误之间不可能有最佳的方案,只能是一个折中的妥协。而那些接受了传统管理教育的人可能很难接受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的现实。的确,最终还是要做出选择,结果也必须去面对。所不同的是,领导者必须持续把握这些困难的选择,并且找到自己和他人都能够接受的答案,但却从来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里涉及长期和短期的选择问题,涉及同事之间关系、企业与团队、个人与家庭成员等问题。他们必须判断他们的行动对自己、对他人、对现在和对以后的影响。对一个步入领导角色的人来说,把握好这种权衡的尺度非常困难。领导者要表现出来自己的勇气,同时他们肩负着非常沉重的责任。
管理者的角色转变
以上提到的五点是对管理者向领导者转变的一个整体概括,包括管理者的一些完全不同的基本过程和再学习的需求。传统管理教育和培训的作用是有限的,即使那些广泛性较高的课程如战略管理等,本质上还是采用一些理性的分析推理,以“事实”和“数据”为基础的利益最大化。我们并不是低估这些基于逻辑推理的分析技巧的重要性,而是这些理论的基础发展已经出现危机。
经验也不是一个可靠的指导。如同歌德曾经写到,“经验只是其中的一半,另一半依赖于经验的诠释,以及与目前环境相关的因素。”所有对事实的解释其实都是被主观化了的。因此,我们对经验应该采取的态度是利用它,而不能仅仅依靠它,这也是一个领导者应该具备的认识。
然而,一个管理者怎样去应对角色转变而成为一个领导者呢?答案其实就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这看起来是个老套的说法,但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困难、复杂和个人化的过程,需要一个有激情的领导者的不断努力。 努力尝试这一转变的管理者首先必须乐于真诚而坦率地检讨自己的缺点和偏见,正视自己好的一面与不足的地方,发现自己的能与不能。这样,第一步就算成功了,如谚语说的那样“了解自己”,既不要去掩盖自己的错误,也不沉迷于毫无意义的自责,要公正、不带偏见地正视自己!
转变的第二步是“变成你自己”,人们表现出的其实并不总是真实的一面,都戴着面具,表现得像别人希望的那样,总是做一些自己并不愿意做的事。一段时间以后就会失去自我,失去自己的特点。在组织内一段时间后,都会变得与身边的同事越来越像,越来越不像真实的自己。的确,回归自我是领导力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有时,人必须跳出长时间工作留下的思维方式的烙印。既然一个人今天的想法是其过去的产物,那么就更应该跳出这种思维模式,更好更合理地思考。
最后一步是要确定你到底想变成什么样的领导者。这需要一个彻底的思考,包括完全切割与过去的关联。这要求一个反省的对比:一个人是什么,要成为什么?在另一个层面,一个人要成为什么,实际上能够成为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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