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车背后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最近，市民陈先生试图挑战“没丢过车的不算是厦门人”的说法。打从买回那辆自行车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且不说大多数时间都把车藏在家里，即便偶尔外出，也必是把车停在有人看管处。然而，元宵节那天，他还是“着了道”。“我在一家电器店里逗留了不到十分钟，出来时车就没了！”他无奈地说。

　　在我们身边，像陈先生这样的“丢车族”数不胜数，以致“没丢过车的不算是厦门人”的极端说法一度盛行。当然，理智地看，丢车并非厦门的专利；甚至可以说，因为公交系统的发达，厦门人丢车还算是少的。不过，从某种意义上看，这句挺“愤青”的话，还是反映出盗车贼在厦门的猖獗。那么，盗车贼赖以生存的民间土壤是什么？这些被偷走的车最终都流向何处？记者就此进行了一番调查。

　　黑车市场阴影下的郁闷车行

　　C老板一再交代记者，不要将他的名字透露出去，甚至连姓氏都不可以。“如果不是要关门了，我一定不会跟你谈这些。”望着身后那间耗尽自己半生积蓄、如今却门可罗雀的自行车行，他黯然说道。

　　C老板的车行开在我市某知名二手车市场方圆500米以内。原本以为这里买车的人多，没想到结果截然相反。“常常有顾客过来，一问价钱，到外面对比一下，就再也不来了。”C老板口中的“外面”，指的就是二手车市场。二手车以低廉的价格将车行里的新车彻底打败；尽管车行经济效益总体还过得去，可看着那些倒卖来历不明的自行车的贩子们生意比自己红火，C老板还是觉得心里火辣辣地疼。

　　“那就是黑车！”C老板说，尽管不排除真有人转让二手车，可这一带的旧车绝大多数是偷来的。“我亲眼看见，有的人三天两头骑车过来，交给长期在这里卖车的人，然后拿走一笔钱。这能是自己的二手车吗？”C老板说，还有一个曾在他那里讨茶喝的卖车人，直言车是偷来卖的，因为自己“最近手头紧”。

　　“其实警察抓得挺紧，”C老板说，每次集中清查过后，黑车市场就会萧条一阵，他的生意随之红火几天，这也是他本人多次抑制住内心冲动、最终没有涉足黑车买卖的原因。“可卖黑车的也很狡猾，一看风声不对就躲起来；现在，他们都不会笨到推着车出来卖了，而是跟警察打起了游击。”

　　根据C老板了解的“内部消息”，一辆被盗的自行车，往往要经过“转移－撬锁－重新喷漆－部分零件改装”，面目全非之后，才会被转卖给专门卖黑车的人。流水线式的经营手段，让盗销链条的上家和下家保持了一定的稳定性和隐蔽性，外人轻易难以打入；而黑车贩子更有一套严密的“经营哲学”，“宁可错失千人，不可错信一个”，而且他们认为可信的每个买家，都要跟着他们兜好大的圈子，才能最终看到自己要买的车。

　　学生、外来工在“支撑”黑车市场

　　可以确定的是，黑车市场还不是失窃车辆的“终点站”。那么，究竟是谁在支撑庞大的黑车市场呢？“学生，尤其是大学生，以及外来务工人员！”看惯了来来往往的买车人，C老板肯定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历经半个月，我们在厦门5所高校的学子中进行了一番调查，结果基本印证了C老板的话。在接受调查的274名大学生中，有222人在校期间曾买车，总计购车298辆，其中正规卖场购得156辆、黑市购得56辆、二手74辆、其他（组装或朋友送）12辆。尽管黑车仅占近20%的比例，但考虑到高校里庞大的自行车消费群（274名受访者总计曾购车298辆），可以肯定的是，藏在全市高校里的黑车总量不在少数。“而且，有的同学提到的二手车，其实也是赃车；有的则因为不好意思，假称自己买的是新车。”参与调查的大学生分析说。

　　值得注意的是，在部分受访群体里，黑车比例高得惊人。某高校大四一个班级55名受访学生，三年来共购车20部，其中正规卖场1辆、黑市18辆、二手1辆，黑车数竟是正规购来的新车的18倍！

　　大学生每10部车就有4部被盗

　　“可是，大家不到正规的自行车卖场去买车是有原因的，”作为这个班级惟一一辆“正规车”的所有人，小洪对其他同学充满理解——“20辆车三年下来，丢了19辆！”小洪说，车这么容易丢，大家怎么舍得买新车？

　　我们的调查同样涉及了大学生丢车情况。据统计，上述274个受访者购买的298辆车里，竟有119辆已丢失，所占比例高达40%，也就是说，每10部车就有4部被盗！有三名受访学生，竟是购车3辆、失车3辆；另一位同学则在丢了3辆车后，购买了大学期间的第四辆自行车。

　　而在上述失车中，有100辆是在校园内被盗，比例达到84%。某高校大四学生小江告诉记者，他有一辆新买的自行车，加了两把锁，一把是U形锁，一把是链子的。“在学校里车很容易丢，偷车的人十分嚣张！”有一次上选修课，他将车停在学校车库里，结果下课去牵车时惊呆了，U形锁已经被人撬开，链子锁的钥匙孔中插了根铁丝，显然是偷车未遂留下的作案工具。小江说：“无奈之下我只得将车子扛到修车点去撬锁。可更让人气愤的是，一路上都没有一个人有问我扛车做什么。我想，如果扛车的换成是偷车贼，这辆车岂不是又被‘顺利’偷走了？”

　　黑车被偷了不敢报警

　　另一个让学生们青睐赃车的理由则是，新车更容易遭贼“惦记”。“有的同学甚至故意把新车弄旧，就为了防盗。”有学生接受记者采访时毫不掩饰他们的委屈，他们认为，学生买赃车更多的时候不是出于价格考虑，不该受到过多的诟病。

　　不过，黑车在高校的畅销又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因为车辆来路不正，即便被偷了，学生也不敢报警，更何况，车被偷得多了，学生也就麻木了；而不报警的直接后果，就是高校失车愈演愈烈。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有个学生刚丢了部车，又到黑车市场想买一部，结果发现自己原本在车上留下的暗记赫然出现在一辆面目全非的车上；仔细辨认，果然是自己的车被改装了。不过，面对人高马大的卖车人，这名学生最后还是不敢吭声，另外买了一辆黑车赶紧走人。

　　至此，一个黑车盗销链条中的多米诺怪圈呈现在我们眼前：贼偷车－黑车贱卖－买低价车－车被偷－麻木、不敢报警－助长偷车贼嚣张气焰－车再次被偷－不敢买新车－求购赃车－贼偷车，如推倒的骨牌搬环环相扣，已经让人很难说清，到底是“贼偷车”导致“买黑车”，还是“买黑车”的需求催生了“贼偷车”的市场。